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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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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寒冬消逝,越往南方便越是春深。

人行在山裏,皆是滿眼濃淡有致的綠色,偶爾路過一片繁花,便是錦繡滿眼。

夏笙這些天持續的惡心乏力,騎了半日馬又頭暈起來。

身子不自覺的無助的晃晃。

輕駕韁繩,穆子夜上前扶住他的肩問道:“難受嗎,要不要休息?”

淡淡的搖了搖頭,夏笙微笑:“還好,現在休息恐怕晚上就到不了客棧了。”

有些無奈的看著他,穆子夜嘆說:“我要你在京城好好療養,為什麽一定要現在離開。”

夏笙回答:”那樣初見總是圍著我們轉,他應該去做自己的事情。”

穆子夜摸了摸夏笙的臉,冷笑:“該懂事時自然會懂事,恐怕莫初見現在已經去找肖巍了,你的好意難免適得其反。”

夏笙皺眉頭:“不許你象說陌生人一樣說他。”

穆子夜無所謂的樣子:“早就和你講過,我只管他到十六歲,以後要死要活和我有多少相關?”

小韓哭笑不得了:“可是他是你教出來的,別人……”

很不客氣地打斷他,穆子夜說:“除了誇愛妻好看以外,別的鬼話都是胡說八道。”

夏笙一陣沈默。

忽然擡起他的下巴,穆子夜微露眼神心疼:“還說不難受,臉都白了。”

而後便利落的翻身落到夏笙身後,伸手摟住他拿過韁繩,沒再多話,只是讓夏笙靠著不急不緩的向前騎去。

枕在穆子夜寬寬的肩上看著遠處的青山發呆,夏笙一會兒又微笑:“讓初見做一做戎馬疆場的美夢也好,他還年輕,不應該太過於事故。”

穆子夜皺眉:“你能說些別的人嗎?”

韓夏笙反問道:“說誰?”

穆子夜覺得理所當然:“我。”

彎了彎嘴角,夏笙搖頭:“不想說。”

穆子夜收緊手臂抱住他問道:“為什麽?”

夏笙不吭聲。

穆子夜垂下眼睫看著他的側臉,很故意的撫摸起他的腰來。

因為怕癢,夏笙終於沒忍住,回過英俊的臉朝他笑起來。

還是當年那種幹幹凈凈的少年似的聲音,還是春風秋月都比不了的燦然。

穆子夜低頭吻住了他,耳畔只剩下流水鳥鳴。

被主人扔下的白馬顛顛的追了上來。

只身寧靜的山間,是他們忘卻現實和過去的唯一方式。

看著那些美麗的景色,然後告訴自己。

還有愛情,還有諾言,還有永遠。

——

經過幾個月的休養,莫初見終於拆下了那些繃帶。

從前沒覺得練劍有多好,但痊愈後的第一件事情還是到院子裏行了套不如不遇。

所謂橫行天下的絕世武功,練了三年,始終沒能體味到它的精髓,如果自己當初在努力些,說不定就可以接招接到穆子夜滿意,而不是像現在似的因為被懶得理睬而扔在京城。

莫初見的武功並不差勁,可惜目標太遙遠。

說起來殺人的東西被他用的行雲流水美不勝收,在江湖上也算得高手了。

——

初見氣喘籲籲的停下來的時候,發覺肖巍正在亭間觀看,便不由得朝他微笑。

優雅的度步過來,肖巍讚道:“再過幾年,你定然會超越我。”

啞然片刻,初見看著寒光熠熠的長劍回答:“謝謝,不過你不用靠這個生存,真幸運。”

肖巍淡淡的回視,伸手擦掉了初見臉上的汗水,說道:“如果你不想,你也不需要。”

初見躲過他的手把長劍收起來,很肯定地說:“我生在江湖,就一輩子都在江湖。”

有些憂郁的凝視著少年日益高挑的身影,肖巍恍然無言。

正在安靜的時候,一只雪白的鴿子忽然撲啦啦的降到了莫初見的身邊,腳上系著個銀桶,是來送信的。

並不介意身邊有人,初見徑直便打開來看了看,頓時皺起眉頭。

肖巍沒有主動問他的私事,只是笑:“原來你也會搞情報。”

初見擡頭笑了笑,又看向紙條問:“你可知道秦煙水這個女人?”

自然而然的點點頭,肖巍說:“她是西域秦/王府的二小姐,武功毒辣,經常為了反雲朝的事情在中原江湖游走,拉攏了許多幫派。”

初見這才說出重點:“我能打得過她嗎?”

肖巍不明所以得皺眉。

小狐貍追問:“是她厲害還是我厲害?”

怕傷了初見的自尊又怕他出去找麻煩,肖巍字斟句酌:“額,她的武功自然沒有你出身好,不過秦煙水和我一般大,已經出入江湖多年了,又擁有經驗決不是你能比的。”

毫不在意的奸笑,莫初見說:“那正好,她就要成為我的經驗啦。”

頭痛的靠在亭邊的柱子上,肖巍問:“是因為前些日子她血洗秦城錦繡莊的事情嗎,這種恩怨之鬥,無需誰去主持公道。”

初見的確聽說家鄉那個滿有名望的莊園被洗劫了,大概是因為錦繡莊反對西域蠻夷,不知怎麽便把秦/王府的殺手招進了門,由於涉及到了政治原因,就連官府也涉及進了案子,秦煙水被通緝的畫像在南方貼得到處都是,本人卻銷聲匿跡。

不過這不是他打聽她的原因。

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喝了杯茶,莫初見邊吃點心邊說:“我明日啟程去平遙。”

語氣就和明日去賭錢似的輕松。

肖巍吃了驚,忙坐到他對面問道:“去那裏幹什麽,你的身體還……”

初見舔舔嘴巴笑道:“我又不是病秧子,幹什麽是我的自由。”

兩個男人,的確沒有資格要求什麽,肖巍無奈的看著初見,眼神很真誠:“現在時局很亂,我不希望你到處惹麻煩,出亂子事小,傷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
似乎聽到什麽有趣的事情,小狐貍把腦袋湊過去:“你擔心我嗎,是不是一想到我有危險就急得要死?”

肖巍顯然沒有開玩笑,默默地坐在那不吭聲。

親了一下他的嘴唇,莫初見起身說:“記得想我,說不準一年半載的爺就回來了。”

然後大搖大擺的便往自己的廂房走去。

留下肖巍獨自坐在那裏,千頭萬緒的不知要從何整理起心情。

也許穆子夜的武功並沒有學到家,但他的孤獨和驕傲莫初見卻象了八分。

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語如何,肖巍都清楚,不是自己選擇了他,而是他選擇了自己。

如果這個世上有誰能完完全全擁有莫初見的話,那便只剩下初見自己了吧。

這次並不是開玩笑,次日天還沒亮,莫大爺便起身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行囊,牽了匹馬便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將軍府。

其實肖巍醒著,也察覺到了房前躊躇了片刻的腳步聲,但他就是沒有起身相送。

因為那些道別的話,不知哪一句可以拿出來說給初見聽。

他們江湖人,是只會把酒言歡,不訴離愁別緒的。

——

莫初見再度出遠門,可不像從秦城到京師那麽詩情畫意的不著急了。

他是徹底飛馳出去一路向西的,除了實在承受不住疲倦而下馬休息外,大約所有的時間都是在承受著越來越幹澀的風中度過。

費了大力氣打聽出盜墓期間出入京城的女人,秦煙水是僅剩不多的能夠偷出《戰水志》的高手。

而且她恰好於初見受傷的前一天離開。

從巧合到可憐的可能性來看,偷竊者絕無他人。

具線報秦煙水近期出入於平遙古城,如果快些腳步,初見很有信心遇到傳說中的反賊頭子。

他要先還上欠給肖巍的人情,不然在他的面前,永遠都會有種虧欠的負罪感。

——

山水朝陽 ,龜前戲水,城之攸建,依此為勝。

平遙古城歷史滄桑,依此而建,取龜吉祥長壽之意,遠遠眺望過去,景色極為壯觀雄渾。

小時候只是在書中讀過到這個古老的地方,初見騎著馬有些楞楞的從上西門進入時,看到那斑駁的青色城磚,忽而有些迷惘之感。

是想到秦城的氣派和新鮮了。

平遙的街道筆直而且樸實,耳畔間陌生的口音讓小狐貍覺得十分有趣,他忍不住笑意的從馬上跳下來,走進家還算象個樣子的酒館,打算吃點東西順便打探下是否有秦煙水的消息。

——

“客官,要些什麽?”店小二很熱情地迎了上來。

莫初見沒心情再和別人搗亂,擺擺手道:“來壺酒再配幾道菜,快點。”

小二笑瞇瞇的說:“好,您稍等。”

說完又去忙乎別的事情,留下莫初見在角落裏瞅著大家暗自盤算。

除了些商人游客,武林人士並不很多,畢竟這裏還是小地方,平時沒什麽糾紛和利益。

即便配著劍的家夥,看起來也是很庸碌的小角色。

偷聽著他們無聊的閑言碎語,莫初見玩了玩手中的筷子,很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
也是,如果這等市井都了解秦煙水,也無需官府大費周章了。

非得想些別的方法才成。

飯菜很快上了來,他打算趕緊吃完出去辦事,結果剛喝了杯酒,門口便忽然進來了好幾個人。

為首的男人個子很高,氣質清雅穿著不凡,絕不像黃土高原長大男人那麽粗獷,細致的皮膚在這裏真有些幹凈的顯眼。

噗的一聲,莫初見把嘴裏的酒全都吐了出去。

猛咳之中他真是暗自叫苦。

怎麽藍澈在哪都能出現。

跟在後面的有兩個漂亮姑娘和一個面色漠然的黑衣男人,很明顯是藍澈的隨從。

其中有位女孩兒見這個陌生的少年如此無禮,很生氣地站出來道:“你是誰?這是什麽意思?”

莫初見拿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,無言以對。

卻是藍澈象不認識他似的,只對那姑娘說:“美景,算了。”

而後便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
悶哼了聲,莫初見想就憑死變態的趣味另外的女的肯定叫良辰,成語誰不會用啊,以後他也買倆仆人一個叫亂七一個叫八糟,想著想著便奸笑起來。

美景替藍澈擦了碗筷,很明顯還是對神經兮兮的莫初見不滿意,只是懼於藍澈才沒發作,小表情顯得憤憤地。

並不願意節外生枝,初見一邊低頭吃飯一邊疑惑,這種小地方藍澈帶著人來做什麽,難道也是為了《戰水志》?

他明明表示過對其並不感興趣,如果真的要搶,那大概就是為了壞朝廷的好事。

從這方面看,藍澈已經成為敵人,毋庸置疑。

莫初見皺起眉頭,他知道自己明爭暗鬥恐怕都不是藍澈的對手,唯一的勝算就是先下手為強,目前誰先找到秦煙水,誰就贏了這場戰爭。

胡亂的扒了幾口飯,莫初見剛想叫小二再添,恍然擡頭卻發現窗外有個橙色的人影在熙攘的街上一閃而過。

雖然只有片刻工夫,但她燒成灰莫大爺都認識。

情急之下初見二話每說,隨便扔下些銀子他便抓著劍從窗口一躍而出,很快消失在了街角。

酒館裏的人大部分都被驚呆了,只有脾氣不好的美景罵道:“這個小子是幹什麽的,古裏古怪,島主您認識他嗎?”

藍澈靜靜的看著窗口,沒有反應。

她無奈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,那雙明亮的眸子才眨了眨。

帶著疏離的微笑側過頭去,藍澈只是對身邊的男人說:“寧齊,去盯著他。”

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很順從的站了起來。

藍澈又補充:“不要動武,也不要讓別人和他動武。”

“是。”男人沒問什麽問題,點點頭便迅速的離去了。

美景很莫名的看著藍澈:“島主,您這是要親自殺他嗎?”

一直看熱鬧的良辰可不象妹妹那麽傻,使勁推了下丫頭的腦袋哭笑不得:“吃你的飯,就知道廢話。”

——

辛苦的一路尾隨著橙衣女人到了偏僻的巷道,莫初見終於按捺不住,翻身躍到她前面擋住路冷笑道:“水顏姑娘,好久不見。”

正心慌意亂的水顏確實沒有發現他在跟蹤,很驚疑於初見的輕功,但妖嬈的臉卻堆滿不屑:“沒想到你還沒死,真讓人遺憾?”

“你活著,我怎麽好意思撒手人寰,大——姐——”故意拖長了聲音,小狐貍臉上得意地表情氣死人。

美女大部分都介意別人提起自己的年齡,水顏也不例外。

她伸手便照著初見的小臉抽去,但被其很輕巧的閃開,還加了句:“小心閃了身子。”

說著初見便抽出武器,恨不得往她肩上也狠狠地插一劍才能解恨。

兩個人武功都屬於清逸型,但水顏較毒辣初見較刁鉆,相互試探了幾招還沒進入狀態,不遠處便響起了悠長而刺耳的笛聲。

那是種利用內功擾人心緒的奇門異術,穆子夜曾經很是熱衷,所以初見也略通一二,立刻提氣抵禦。

沒想到水顏卻跟見了鬼似的,差點摔倒在地上,幾步趔趄才將將站穩。

這個功夫,已經足以讓初見用十把劍架到她的脖子上。

氣喘籲籲的滿臉不服,水顏瞄著他的劍皺眉問道:“你也是他的人?”

初見不知道這個女人在說誰,也不想廢話,直接說:“秦煙水在什麽地方?”

水顏回答:“我不知道。”

莫大爺彎起眼睛笑:“是嗎?”

水顏側過頭去輕哼:“廢話,我為什麽要知道。”

“因為你想要《戰水志》,你想把它給你那個無恥的杜墨!”莫初見忽然提高聲音,臉離她很近的低頭一字一句:“告訴你,就算沒有你那劍,沖著他我都恨不得宰了你,所以少浪費我的時間,我耐性不好。”

水顏滿臉寧死不屈的樣子,看著別處不吭聲。

初見忽然又笑:“不過我不喜歡殺人,還是把你的衣服扒了扔到城隍廟裏去算了,讓那群和尚也見見什麽叫女的。”

吃驚的望向這個小男孩,水顏眉頭皺得幾乎打結。

別說莫初見這方面還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,剛說完他便一手用劍卡著水顏的脖子,一手利落的把她的外衣扯了下來。

水顏頓時不嘴硬了,很快速的說道:“今晚亥時我和她在南門外見面。”

莫初見滿意的點點頭,擡手就把個讓人乏力的藥丸塞進水顏嘴裏,然後才收起武器,故意朝著她氣到扭曲的臉微笑,然後撿起那件外衣拖拖拖,拖得老遠掛到顆老槐樹上,便高高興興地找他沒吃完的飯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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